※玦響之都※

【藤生樹】第二十四章

人，是一種會互舔傷口的動物。

有體溫、有感情，莫名的會治癒那鮮血淋淋的傷口。

但，人也是一種會互揭傷疤的動物。

有心機、有惡意，只稍那麼一劃，本已結珈的傷，再度滲出鮮紅。

因為痛，所以才會吼叫。

因為痛，所以才會流淚。

消極的，如果就這麼的放任著，總有一天死亡也會到來。

善法的確盡心盡力的保著襲滅天來，不過壓力也如雪片般滾滾而來。

一步家對於長孫的疼愛是眾人有目共睹的，自然這點小小的期望也不會不滿足蓮華。

所以藏匿襲滅天來這件事，是永遠也無法成功的。

不過，其實對於一步家的大家長而言，襲滅天來消不消失也不是件多重大的事，要不是蓮華向家裡面要求，他們也多半懶的管。

雖然是有意無意的施壓，但對於善法家的事業還是受到大大的影響。

面臨壓力的，不只是善法天子，當然還有他的父母也是承受著相當大的精神壓力。

善法天子無奈地站在父母的面前，突然覺得一切變得好無力。

連同情誰的力量也沒了，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樣的局面。

「能不能求求你，別再插手一步家的事了。」 

這是家裡對天子的要求。在得知資金運轉出問題的原因是善法藏匿了襲滅天來後，善法的父親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兒子要做這種事。

當然就算再怎麼逼問，善法也不可能把事情都說出來。

因為，說出來所有人只會認為這是一步蓮華跟襲滅天來之間的病態關係。

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家裡跟襲滅天來這兩件事所有的人逼的他非選擇一邊不可。

將全身倚入沙發裡的善法，想著未來到底該怎麼辦時，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善法揉了揉眼，此時此刻他不想接聽電話，因為現下的他根本無法處理任何的事。

手機響了許久，停了又響，響了又停。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善法才拿起手機看來電者是誰。

看著來電顯示，善法天子怔愣了會。

這電話是一步蓮華打來的。

呵，現下只要是蓮華打來的應該也不會是什麼好事了。

善法自嘲的笑了聲後，本想伸手按掉響個不停的電話，但心底卻又有另一個聲音要他接起電話。

莫名的煩躁和不安，善法天子伸吸一口氣後，毫不猶豫的按掉了來電，但才過沒一會兒手機又響了。

這回不是一步蓮華的來電，是蒼的來電。

相較於迅速切斷一步蓮華的來電，蒼的電話善法很快的便接聽了。

「喂，我是善法──。」

※

Stockholm syndrome 斯得哥爾摩症候群。又稱人質情結。

被害者處在一種無時無刻都和犯人待在一起的情況下，漸漸地會產生一種過度的同情，或好感等特別的依賴之情。雖然這時仍存有自我意識的防衛本能，但是在被害者被救出之後會成為犯人同伴，甚至在法庭上會幫加害人幫忙辯護，而這一切都是大腦運作的錯誤。

「你回來了。」

蓮華端坐在單人沙發上，低沉傭懶地嗓音著問站在房門口的人。

整個房間陰陰暗暗地，透露著沉重的氛圍。

銀髮隨意的披散在肩上，蓮華的樣子看起來很累，卻又隱約地透露著頹廢的美感。

襲滅天來攏了攏長髮，優雅地坐落在蓮華對面的單人沙發上，修長的腿交疊著，嘴上勾著笑說：「你也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吧。」

「襲滅，為了等你自己回來，我已經很累了。」

「你可以自己闔上眼。」

「我要你陪我。」

襲滅那俊美的眼眸眨了眨，他笑道：「沒有人要去另一個世界還要找人陪的。」

蓮華淺淺地笑了，然後不知何時手上多出了一把水果刀，他指著襲滅說：「有阿，在這裡。我，一步蓮華，和心理面另一個一步蓮華。解決你，我，和他。」

「你是個受害者。」

「是阿，因為我是另一個靈魂，不能因為他的出現，而否定自己。」

「你哭了。」

「是阿，哭了。因為他也忍受不了了吧。」

「好奇怪的我們。」

「是阿……。」

好像，如果最後選擇了一起走，那心中的痛跟恨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難道是因為他們之間的羈絆太深太長了嗎？所以，一起離開成為是雙方的解脫？

這樣還真的很可悲呢，如果當初明知道只有這條路可以走，那誰都可以拿起一把尖銳的刀子，刺入對方的心底，就沒有後頭的恨跟痛了。

「一步蓮華他愛著你。」蓮華說。

「可是他的愛，是看著我死亡。」

「我也愛你。」

「你的愛，讓我痛苦。」

一步蓮華勾著笑說：「那也沒辦法，因為愛著你的我也很痛苦。」

「……結束吧。」一步蓮華緩緩地站起了身，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坐在對面的襲滅天來。

襲滅天來抬首看著一步蓮華，臉上是那樣的迷惑。

這場人生就像是一場惡夢一樣。

最後，還得躺在血紅的血池裡。

「會死吧？」

「會的，你跟我，我們會一起死去。」一步蓮華淒美地笑著對襲滅天來說著。

襲滅呼出了一口氣，心裡面空盪盪的，也許是因為對於這樣被扭曲的人生沒有絲毫的眷戀吧。但，還是想留下些什麼……。

「一步蓮華，我要告別。」伸出手示意要蓮華交出手機。

一步蓮華呵笑了聲，二話不說的把手機遞了過去。

是的，總是該告別的。

說了再見後，至少在死去前，不會有任何的遺憾……。

──つづ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