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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話說北方之國除了終年有一半的時間下著寒雪外,因為很少有災禍降臨,所以在收成季節上比起其他國家而言都更能有大量的豐收,就因如此,北方之國的人民安居樂業,國力自然強盛。
  惟這點以外北方之國還有個特色,那就是北方的俊男美女也特別多,其他國家的藝伶只要是貌美的,幾乎可以認定是北方之國的人民,因此不少富豪、文人對於北方之國的世界感到憧景。
  而北方之國之所強盛,還有個原因,傳說他們有個美麗又強大的將軍為他們鎮守著國土。那人在北方被稱之為最美麗的夜叉,保護著北方之國不受侵犯。
  
  ※
  
  這一年對北方之國而言是個大災難,烽火連天,太歲正值當年。整座大陸裡最強大的赫連王朝高舉著旗幟,帶著精良的兵騎,進攻北方之地。
  本來這片大陸只有東西南北四大國,但不知從何時起,一股新的勢力在併吞週邊小國後疾速竄出,那就是赫連王朝。
  他在一連的攻下西方之國跟東方之國後,借著北方之國在赫連王朝幾番要求進貢都不答應的理由,而欲整裝出兵。
  對於此事,北方之國的國主,為了避免沒必要的傷財擾民,他跟赫連王朝達成了其他的條件,雙方交換人質為互不侵犯的友好協議,國主選擇以自己的小兒子到赫連王朝當做質子,而赫連王朝也同意了。
  雖然一開始赫連王朝對於這樣的結果非常的不滿意,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他們與其說是要對方進貢,不如說也是因為害怕北方之國隱藏的實力,就在雙方互不侵犯的條約下,他們互換了質子。
  但,即便是簽定了協議,赫連王朝始終對於北方之國的態度感到不滿,於是赫連王朝的質子,連合煽動北方之國宮內的反動勢力,一舉推翻北方之國的國主,一連串的逼宮殺辱就此展開。
  而北方之國的夜叉──凌樓,本想一舉擊潰那些反國勢力。但,無奈赫連王朝不斷的加碼兵力下,對於他們來說果然還是太吃力了點,最後他們被逼到了北方之國最後的城池──。
  
  塵沙漫天,只聽的見馬兒不安的嘶啞聲。
  凌樓將國主安置在城池裡後,他們守在外圍已經有七天的時間,這七天內敵方有幾次的小突襲但也安然無秧,雖然如此,他們還是加強警備不敢懈怠。
  「將軍,我們一定要守著這裡,這裡一破,什麼都沒了。家也沒了,國也沒了。」凌樓身邊的副將拉著馬的韁繩對著凌樓說著。
  「是阿,我們可不能死在這阿。」同樣拉著韁繩的凌樓笑著對副將說道。
  戰場之上,沒到最後說什麼也不能認輸,凌樓始終是這麼的堅信著。
  「剛剛收到消息,小皇子兩天前已經從敵國救出來了,正安穩的待在城池裡。」
  凌樓聽到消息後,露出一抹笑容道:「呵,沒了人質,那些人想威脅我們也不可能了,就看本將軍一舉擊潰他們,叫他們不敢再侵犯北方之國。」
  小皇子的回國讓他們的軍心又定了大半,本來被逼退到最後一個城池時那略顯潰散的軍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遙望遠方裊裊升起的那黑色狼煙,他們知道赫連王朝的軍隊已正式向他們宣布開戰。
  凌樓拉著韁繩向身後的軍隊喝道:「衝阿!殺的他們片甲不留!」
  他那美豔的不像凡人的臉龐,透著殺戮的色彩,只見他揚鞭大喝,高舉長劍,北方之國的夜叉將再創神話。
  
  ※
  自始自終他都相信,勝利是屬於北方之國的,在這漫天黃沙的戰場上,他的士兵們各個為了國家奮勇殺敵,求的就是人民能安穩生活著。
  「去死吧!」
  凌樓舉劍衝向敵方中將,欲將他腦袋砍下的那一刻,他的副官駕著快馬來到他的身邊,語氣和臉色都顯得凌亂和慌忙:
  「將軍、將軍!探子來了消息他說……他說城、城池已經被攻破了!」
  「什麼……?」凌樓回過頭瞪大著美目看著一樣全身亦是浴血的副官。
  「是我們送到赫連國的質子!是質子聯合赫連王朝進行謀反!」
  「不……不!」不可能的!那個小皇子不是一直……。
  腦子裡不斷回想著小皇子離開北方之國前對他說的話,他說終有一天他會平安的回來,他是為了北方之國的安危才前往赫連王朝的不是嗎?
  為什麼……卻是帶著毀滅回來?
  「你還有時間閃神嗎!凌樓!」
  就在凌樓閃神之際,一聲大喝,赫連王朝最有名的將軍唐進手持著大刀奔馬而來,只聞他朗聲大笑道:「凌樓!你受死吧!」
  「將軍──!」
  副官為了擋唐進一刀,伸腳踢了凌樓的座騎,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唐進的刀法,那把擋著唐進的刀,瞬間斷裂,人亦當場被唐進砍成了兩截,但唐進沒有停下他的殺意,他手勢一轉,反手砍斷了凌樓座騎的前腿,只聽見馬兒痛苦斯吼的聲音傳遍戰場,凌樓當場跌落於地。
  唐進將長刀指在凌樓的面前,不可一世道:「你已經死了,可憐的亡國之臣阿。」
  
  ※
  
  戰爭結束。北方之國的王被自己的小兒子砍斷首級高掛於城池之上。
  這是凌樓,從未想過的結局。
  他並沒有在戰場上被殺死,而是被手銬腳撩鍊著成了赫連王朝的俘虜,慶祝他們得勝的戰利品,街上的姑娘紛紛對歸來的赫連將士送上鮮花,對於成排跟在後面那衣杉襤褸的俘擄蚩之以鼻。
  凌樓望著蒼藍的天際,似乎在憑弔些什麼,也許是在想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亡?也或許是在憑弔那些因為長途跋涉而成了死屍被人丟在路旁的戰友吧。
  他走著,一步一步走著,直到最後他仍是要走的驕傲才是。
  「喂,一隻喪國之犬高傲個什麼勁?給我跪下!」
  進入赫連王城內,凌樓被一旁的將士猛力一踹,一個踉蹌便跪倒在地上,四周的人民看著凌樓狼狽的樣子紛紛地拍手嘲笑,彷彿這是多麼有意義的行為。
  此刻對他而言最恥辱的,莫過於就是跪在滅國原兇的面前。
  凌樓緊咬著牙根,聽著四周的人民大喊著:
  「赫連王,吾皇萬歲萬萬歲!」
  
  有人一直在盯著凌樓瞧。與其說是可憐對方,不如說他是在看著一場好戲。
  只見那人一頭銀灰髮絲,手執一只雕工細緻的細長煙管,身著著不曉得是那一國特有的服裝,與其說是好看,不如說顯得不甚莊重,但他從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仍是一派悠然,而那略顯削薄的唇總是時常地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
  他正是赫連王為求長生而從遙遠國度聘請而來的術士──傔夜。目前赫連王眼前的大紅人。
  人有了權力後接著就是怕死,赫連王自然是個俗人,到最後也是落入了此套,但畢竟是一朝之主,底下的人又能說些什麼?不過為此赫連王還為他特設了一個特輔的職位還與首輔同等,朝人勢力刷的一聲,一下子又分為了兩大派,他們彼此仇視競爭,誰也不讓誰,但這些都是後話。
  此刻的他對於跪在地上的凌樓感到極高的興趣,那人雖然被滿身的血跡還有髒污染的一身骯髒,但眼神始終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窘迫和敬畏。
  他想,北方之國有個美麗強大的黑髮美人將軍,指的就是這個人吧。
  「可真有趣呢……。」勾著豔笑,傔夜雙手環著胸自語著。
  在戰火期間,他不斷地聽見宮裡其他的人形容著這個人,不論是謀略計策還是絕美的容顏,即便是不深入戰場,聽他們說的生動,彷彿也是身在其境。
  傔夜執起煙管,抽了口煙心裡想著。
  的確,比起赫連王朝這些醜不拉機的武將們,凌樓的美絕對是一絕的。
  但計策嘛……,聽聞其他同僚說過,這美麗的將軍可是打仗的高手,要不是在赫連王朝裡當質子的小皇子叛亂倒閣,要把北方之國最後一個城池由內攻破,還不知道要多久的時間呢?
  要是沒有北方之國的小皇子在,這仗不曉得還要打上個幾年。
  初聽時,覺得這個人真是個可憐的傢伙,只因為這樣就成了喪國之犬,如今被俘虜後還被敵國污辱著,想必心底難過的快要死了吧?
  傔夜雖然心裡想著哀淒,但臉上呈現的是可不是這種表情。
  不只對這個人有興趣,傔夜側首看了看赫連王那一身神氣威樣,看他的眼神中透露著對於跪在他面前的人的貪婪,不用想也知道,恐怕是愛上這將軍的美貌了。
  「唉呀,這可怎麼好呢?是當場自盡好呢?還是要忍辱偷生等待復國呢?」傔夜自言自語的說著,對這人的未來饒富興味。
  
  連續幾日被烈陽乾曬,在凌樓身上早就看不到那美麗的身姿。
  此刻的他就像一塊被割的碎爛的破布,被人丟在地上任踩。
  「孤給你個機會,和孤的愛將唐進決鬥,要是贏了,孤讓你活下來,但你必須要孤宣示效忠。」赫連王語氣不淡不鹹地對底下的凌樓說著。
  凌樓咬了咬牙,想起了家鄉被滅亡時的慘景。
  他的戰友全都死了,自己怎麼還能夠偷生呢?但……,兄弟在死前叮嚀的話,卻叫他
  怎麼也無法忘記,只要還有一個人存活,他們的國家就還沒消失,但,他不願阿……。
  即使那在北方之國一向是驕傲自信的將軍,面對此時物事人非的場景,那眼眶也不禁逐漸地染上了層薄霧。
  他不能哭,他絕對不能在這賊人的面前掉淚,就算是身死了,北方之國強大的靈魂還是不能被賤踏的阿。
  伸手抹去那快要流出來的液體,他抬起眼眸‧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赫連王,淚水洗淨了他的雙眼,讓他看清了面前的男人眼裡透露出的貪婪。
  唐進接下了命令,他並不覺得自己會敗給一個喪國的不男不女,只見他抽出大刀,一身威風自信,反觀上了手鐐腳銬的凌樓,幾乎狼狽到不成人形,那還看的見北方之國最強將軍的身影?
  「我不能死……」就算再想死,也不能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國家的仇恨加上自尊遭人狠狠的踐踏,他的骨氣告訴自己,要死也要拖下幾個墊背的。
  強烈的殺意襲上凌樓的心頭,他那本無神的烏黑眼眸,瞬間點燃起紅色的燄火。本能驅使他撿起拋在地上的長劍。
  唐進看著拿起劍的凌樓,臉上掛著一抹輕衊的表情。螻蟻尚且知偷生,眼前的凌樓可不是最佳的演譯代表嗎?
  但這般的虛張聲勢是沒用的,在強大的他面前,只不過是個一腳便能踩碎的混帳東西,就算赫連王說了似乎是給他生存機會的話語,那也不過是為了揭開今晚慶功宴上的序曲。
  他將以北方之國最美麗強大的凌樓將軍之血,為慶賀赫連王朝戰勝之祭品。
  人高馬壯的唐進露出嗜血的笑容,他會好好的痛宰這個人的。他會讓他知道,赫連王朝裡只要有他唐進在,就是最強盛的帝國。
  靈魂的殺意領著凌樓執劍,就算被唐進提刀猛攻,身上的傷口裂開淌流下鮮血,此刻他一點也不覺得痛,更或者可以說,這般的痛讓他越是清醒。
  敵人太過大意了,以為他是誰呢?
  「你……去死吧──!」他可是北方之國最強大的將軍,凌樓阿!
  眼神一橫,凌樓在下一回唐進攻來之際,漂亮的一躍而起,然後順勢將劍反握,從唐進的背後將劍刃刺入他的體內,那即便是一臉猙獰的殺人,卻還是讓人驚嘆地著迷那優雅殺人的動作,那個強大美麗的夜叉,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將唐進一劍斃命。
  碰的一聲,唐進的胸口噴出大量的鮮紅,兩眼一翻便倒落在塵土血泊裡。
  「呵……呵……。」伸手抽出插在唐進胸口的劍,凌樓像瘋了般一腳踩住唐進那染血的屍體然後瘋狂地笑著。
  黑髮翻飛,浴血的夜叉活生生的站在眾人面前。
  一開始只是低聲的竊竊私語,直到有人高喊唐將軍死了眾人才回過神來,眾人氣憤地怒罵著凌樓,要他償命。
  「啪啪啪──。」在一片輿論中,只有坐在皇位上的赫連王拍著手,臉上完全沒有失去一名愛將的痛心,反而是激賞凌樓的武藝似的。
  赫連王道:「果然是北方之國最強大美麗的將軍呢,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怎麼會這樣?」
  「皇上怎麼說這種話?」
  底下那細小的聲音,赫連王當然知情,不過他道:「這是一場決鬥,既是拿生死來賭,死了也就不能有任何的怨言,我想唐愛將也是這麼想的。凌樓將軍,你取得了一個活命的機會,你是要死呢?還是宣示服從孤的赫連王朝?選擇死亡的話,並非說死就死,對待你這樣的大臣,死法可不能太簡單。」
  凌樓那乾枯的唇一開一闔,沒人知道他的想法。就在眾人以為他會選擇自刎時,那人開口了:「凌樓……宣示效忠赫連王朝……。」
  在凌樓宣誓效忠後,全場一片譁然。北方之國的夜叉竟然選擇為敵人效命?難道赫連王不怕這是有詐嗎?
  沒人知道赫連王心底正在想著什麼,只見他勾起那好看的唇角道:
  「孤,很歡喜。」
  滿意的大笑幾聲後便下令讓人好生帶凌樓下去,從此北方之國凌樓將軍不在,只有赫連王朝的凌樓。
  這次事件後,許多臣子們皆明白,這或許只是赫連王想除掉唐家在朝庭的勢力所下的決定,只不過是借了凌樓之手罷了。
  
  
  一旁的侍衛在赫連王離去後,正打算帶凌樓下去,不過正當他們要扶起凌樓時,一道蠻橫的聲音阻止了他們的去路。
  「把他留下。」是唐進底下的人。
  「可是……。」侍衛們一臉為難。
  「我們等會就會把他送、回、去。」加重著語氣,身上那股殺氣嚇的侍衛連忙說了幾聲是之後就離開了。
  硬靴踩在石板上的聲音,加重了氣氛的緊張感。凌樓知道,尋仇的人來了。
  哈,任誰也想不到,赫連王會給他這麼一個活下來的機會吧?挺戲劇性的不是嗎?
  「呵……,原來是唐進底下的人阿?怎麼?這是對待未來同僚的態度嗎?」凌樓倒在地上,就算已經無法抵抗,那天生的囂張個性還是表露無疑。
  一聽完凌樓那不馴的話語,唐進底下的人馬一窩蜂的湧上,踹踏著凌樓。
  「我要你死!你去死!你這喪家之犬,殺了我們的將軍,要你去死──!」
  沒人停下手,也沒有人前去救他。
  為赫連王眼前紅人的傔夜也只是始終盯著那滿身是血的凌樓瞧,絲毫沒有出手救人的打算。但他知道,那個人想活下去。
  就因為想活下去,所以才執起了劍決鬥,是唐進太過於大意了,死了不能怪誰阿。
  不過,就算被人欺凌至此,他也要活下去嗎?就算在赫連王朝活下來了,又能如何?不過是個叛國之賊,居於滅國者之下的人罷了。
  傔夜慢悠悠地倚在樹旁抽著煙管,臉上看不出是什麼情緒。耳邊傳來那些人不斷咒罵的聲音,卻始終聽不見凌樓的求饒聲,看來,向赫連王宣誓效忠已經是這個人的極限了吧?
  「會死唷,如果你求饒了,我說不定心情好就救你呢。」垂著美目,傔夜自語地說著。
  不曉得過了多久,毆打的聲音停止了。
  直到停止前,凌樓也不曾開口求饒過。
  傔夜看著那幫人散去,他們沒照原先的約定將凌樓帶走,而是把他棄置在廣場上。
  是想要他自生自滅吧?
  他哼著笑,緩步地走到凌樓的身邊去,看著倒在地上一身披頭散髮的他。
  說真的,很髒,髒到他連靠近他一步都覺得可怕。但是,卻又移不開眼神,或許是覺得,這個人的靈魂很美吧?強大的美、驕傲的美,所以他才願意靠近。
  凌樓雙手抱著腹部側躺在地上,大概是肋骨斷了,所以才連動也無法動彈。
  「看來你爬不起來了呢?快死了嗎?」
  他抽著煙管,語氣涼薄地有如冬夜冷風。他只會為亡國者唱哀歌,從不知道怎麼安慰一個失去國家的人,當然他也沒有那個閒情,去安慰他。
  不曉得凌樓是否聽的見他說的話,不過看他此刻一點反應也沒有,看樣子應該是暈了過去。
  傔夜抬頭看了看天空陰霾的顏色,然後道:「快下雪了,等雪一下,你被雪覆蓋後就會死去吧?在這裡可沒人會救你呢,難得我大發好心,想要我救你嗎?在被這冰雪凍死之前。」
  「滾……開……。」氣若游絲的聲音從凌樓的身上傳出。
  「你是第一個有膽叫我滾開的人阿。」傔夜挑了挑眉,一張豔臉笑的邪佞,他還以為他暈死過去了。「你討好我吧,我一高興,你在赫連王朝的日子也會好過一點呢。」
  或許已經無力再說話,凌樓不再開口回應。
  但傔夜已對他感到興趣。他仿佛聽見了赫連王朝的哀歌正在演奏著序曲,他等著看著,看著一個國家是如何走向滅亡之路。
  而踩在這條路上的,正是凌樓阿。
  「呵……。」想來心情就非常的好,比起參加今晚的慶功宴還不如把這人帶回去研究研究。
  不過,話又說回來,今晚的慶功宴會有趣嗎?大功臣唐進都死了呢,餐宴還吃的下嗎?有多少人會因此食不知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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